女生查分683,次日却离开人世,父亲翻看手机短信才知真相
(本文根据真实案件创作;参考来源:法治讲堂《回顾女生查分683,次日却离开人世......》原创声明:图片均源自网络;人名均为化名;本文旨在宣扬人间正义、杜绝犯罪发生!)
“爸,我考了683分!”
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,苏志刚握着方向盘的手却在后来的清晨抖得不成样子——
他的女儿,那个总在台灯下学到深夜的姑娘,在查分次日永远离开了他。这一切源于高三下学期的异常:
沉默寡言、频繁躲着接电话、日渐消瘦的脸庞……
直到父亲颤抖着翻开她的手机,那些密密麻麻的短信才揭开了683分背后的真相。究竟是什么,让一个即将踏入名校的女孩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告别?
手机屏幕上的文字,藏着比死亡更沉重的秘密..........
01
“喂,雨桐?”苏志刚刚把最后一个客人撂在小区门口,手机就在裤兜里震动起来。
他把出租车停在路边,按了接听键,方向盘上还留着刚才客人带上来的雨水印子——
傍晚那场雷阵雨来得急,车座套边角还洇着湿痕。“爸!我查完成绩了!”电话那头,苏雨桐的声音发飘,带着点喘,像是刚从教学楼一路跑回宿舍,气息里裹着夏末的热风。苏志刚的手猛地攥紧了方向盘,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塑料里:“多少?快说!”
仪表盘的绿光映在他眼角的皱纹里,那是常年熬夜跑车熬出的青黑。“六百八十三。”苏志刚没说话,耳朵里像是钻进了一群蜜蜂,嗡嗡响得厉害。
车窗外的车流声、小贩的叫卖声突然都远了,过了足足三秒,他才对着手机吼:“你再说一遍?多少?”“683分,爸。”苏雨桐的声音里掺了哭腔,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,
“我用同学的电脑查了三遍,准考证号输了三次,真的是683。”苏志刚的手抖得厉害,手机差点从耳边滑下去。
他赶紧用胳膊肘夹住,另一只手在裤子上蹭了蹭——不知何时手心已经全是汗。
开了十二年出租车,每年夏天都能拉到查完成绩的学生,有的哭有的笑,他比谁都清楚这个分数意味着什么。
他抹了把脸,摸到一手湿,才发现自己哭了,眼泪砸在褪色的衬衫前襟上,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。“好闺女,”他哽咽着说,喉结上下滚动,“你妈要是还在,得乐疯了。她去年清明还跟我说,‘咱雨桐肯定行’……”“爸,您别掉眼泪了。”苏雨桐在那头吸了吸鼻子,声音亮了些,
“我这就收拾书包回家,咱晚上吃点好的。”“别别,你在学校等着。”苏志刚赶紧用袖子擦掉眼泪,袖口磨得发毛,
“爸去买菜,买你爱吃的五花肉,要带肋条的那种,还有你说过的那个玉米排骨汤——上次你说食堂的汤太淡,爸给你炖得浓点。”挂了电话,苏志刚趴在方向盘上,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车窗外的夕阳把天染成橘红色,透过挡风玻璃照在他手背上,那上面有去年冬天换轮胎时被扳手砸出的疤痕。
他想起前几年最冷的那个腊月,雨桐半夜烧到39度,他攥着皱巴巴的零钱在医院走廊里跺脚,瓷砖地凉得刺骨,那时候觉得日子就像没油的车,怎么也开不到亮处。
现在好像突然加了满箱油,前路一下子敞亮了。他先给大哥苏志强打了电话,电话刚接通就喊:“大哥!雨桐考了683!683啊!”“你说啥?”苏志强在那头拔高了声音,背景里传来炒菜的滋啦声,“683?志刚你没听错吧?是不是把数看反了?”“我能听错我闺女的分数?”苏志刚的声音劈了叉,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片,
“清华北大随便挑!大哥,我这些年没白熬——你还记得她高三那阵子,我每天凌晨三点收车,就为了给她炖锅燕窝?现在看来,值了!”“好小子!这孩子有出息!”苏志强也激动了,隐约能听见他把锅铲往灶台上一磕,
“我这就跟你嫂子说去,她总念叨雨桐懂事,说这孩子周末从不出去疯玩,总在屋里看书。”苏志刚又给妹妹苏秀华打,听筒里传来外甥女练钢琴的杂音;
给老家的表哥打,电话那头是稻田里的蝉鸣;甚至给车队里几个常一起在加油站趴活的司机发了消息——
老张正拉着客人在高速上,秒回了个“牛!”,后面跟了三个感叹号。
每个人都回他“恭喜”,说雨桐给他长脸了,苏志刚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消息,咧着嘴笑,眼泪却又涌了上来。打完电话,苏志刚发动车子往菜市场开。
路过街角的公交站时,他看见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围着广告牌,那是去年的高考喜报,最上面的名字旁标着672分。
他心里头美滋滋的,自家闺女比这还高11分呢。“王老板,来三斤五花肉,要带皮的,肥瘦得匀乎。”他站在肉摊前,脸上的笑收不住,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。“哟,苏师傅今天有喜事?”卖肉的王老板挥着刀,刀刃在灯光下闪着亮,“平时不都买一斤吗?说够你闺女吃就行。”“我闺女高考考了683分。”苏志刚扬着下巴,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骄傲,“清华北大稳了。”“嚯!”王老板停下刀,把沾着肉末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,凑近了看他,
“这分数能当状元了吧?苏师傅你厉害!我家那小子要是有这一半出息,我做梦都能笑醒。”“哪能算状元,”苏志刚乐滋滋地接过用草绳捆着的肉,油星子蹭到了手指上,“再来两条鲫鱼,要活的,给我闺女炖汤喝。”买完菜,他又拐进超市,在烟酒柜台前犹豫了半天。
玻璃柜里的五粮液标签闪着光,标价是他两天的营业额。
平时他只喝三块五一两的二锅头,就着花生米能喝一晚上,但今天他咬了咬牙,让售货员拿了一瓶——得给闺女庆祝,这是大事。回到家,苏志刚系上围裙进了厨房。
那是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,边角打着补丁,还是雨桐妈在世时用旧衬衫改的。
红烧肉他炖了一个半小时,冰糖炒得焦糖色,酱油是托老家亲戚带的黄豆酱;
玉米排骨汤用砂锅慢慢煨着,汤熬得发白,飘着层薄薄的油花;
还炒了雨桐爱吃的糖醋藕片,藕是早上刚从地里刨的,脆生生的带着土腥气。
七点半就把菜都摆上桌了,青花碗里的菜冒着热气,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,时针指向七点四十——
雨桐平时这时候早该到家了,书包大概就放在玄关的鞋柜上。他给雨桐打电话:“饭做好了,咋还不回来?”“爸,我在学校呢,老师留我们几个高分的聊志愿。”
雨桐的声音听着没力气,像是刚跑完八百米,“可能得晚点。”“吃饭了吗?”“在食堂吃了。爸,您先睡吧,我可能挺晚才回。”“行,你注意安全。”苏志刚挂了电话,看着一桌子菜,心里空落落的。
他原本想父女俩好好说说话,问问她考试时紧不紧张,有没有发挥失常的题,现在只能把菜用纱罩罩上——
纱罩上还粘着上次蒸馒头时溅的面疙瘩。他自己盛了碗饭,没滋没味地吃着。
桌上的五粮液打开了,倒了小半杯,喝着辣乎乎的,却没尝出啥好滋味。
手机里不断有消息进来,都是恭喜的,他一条条回,嘴角还是翘着,
只是觉得屋里太安静了,平时这时候雨桐该在客厅背单词,铅笔划过纸的沙沙声能填满整个屋子。晚上十一点,门锁“咔哒”响了一声。
苏志刚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——他在沙发上打盹,盖着的薄毯滑到了地上。“雨桐?”雨桐走进来,背着书包,书包带把肩膀压出两道红印。
她脸色看着不太好,嘴唇没血色,额前的碎发粘在皮肤上,像是出了汗又干了。“咋才回来?饿不饿?爸给你热菜去。”苏志刚要去厨房,脚步带起地上的灰尘,在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。“爸,我不饿。”雨桐低着头换鞋,手指在鞋带结上抠来抠去,“您睡吧。”
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,落在地上就没了。“咋能不饿?”苏志刚拉着她往餐厅走,她的胳膊瘦得硌手,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,“我做了红烧肉,你最爱吃的,炖得烂乎,不用费牙。”雨桐被他按在椅子上,苏志刚把菜倒进锅里热。
很快,肉香混着酱油的甜香飘出来,他盛了一碗饭递过去,米饭上还卧着个荷包蛋——
是雨桐小时候爱吃的,说蛋黄流心的时候最好吃。
“快吃,683分,我闺女真棒。”雨桐扒拉着饭,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,没怎么夹菜。
那块红烧肉就放在她手边,油光锃亮的,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“爸,就是运气好。”“啥运气?这是你熬出来的。”
苏志刚坐在对面,看着她,目光落在她手腕上——那里有几道浅浅的红痕,像是被笔袋勒的,
“你妈要是知道,得天天跟街坊念叨。
你从小就乖,写作业不用人催,初中时大冬天的,台灯亮到后半夜,我起来给你掖被子,你还说‘爸你睡吧,这道题我就快解出来了’。我就知道你能行。”雨桐手里的筷子停了,眼圈红了,大滴的眼泪砸在米饭上,洇出一个个小坑。
“爸,我想我妈了。”她的声音闷在喉咙里,像被棉花堵着。“我也想。”苏志刚伸手摸了摸她的头,头发有点油,大概是好几天没顾上洗,
“她在天上看着呢,肯定高兴。等你开学,咱去给她磕个头,告诉她闺女有出息了。”雨桐点点头,继续吃饭,只是筷子还是没碰到那块红烧肉。苏志刚看她没精神,换了个话题:“老师跟你们说志愿的事了?想报啥学校?”“老师说清华北大都能试。”雨桐放下筷子,碗里的饭还剩大半,“我想学医。”“学医好啊,受人尊敬,工作也稳当。”
苏志刚点头,想起前阵子拉过一个医生,说医院福利好,“想学啥专业?儿科?还是妇产科?听说妇产科医生红包多。”“临床医学吧。”雨桐站起来,书包带在背后勒出的印子还没消,“爸,我吃饱了,回房了。”“累了吧?赶紧歇着。”苏志刚看着她的背影,那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瘦,
“对了,明天周末,咱去给你妈扫扫墓,带点她爱吃的绿豆糕——楼下那家铺子新做的,放了桂花。”雨桐的脚步顿了一下,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,过了会儿才应:“嗯,明天去。”苏志刚收拾碗筷的时候,心里还是甜的。
雨桐可能是太累了,高考那阵子天天熬到后半夜,台灯下的影子拉得老长,桌上堆的试卷比字典还厚。
现在松下来,情绪难免低落。他想着等报完志愿,带她去趟北戴河——
她小时候在作文里写过“想看看真正的大海”,照片上的海是从同学的杂志上剪下来的,被她贴在书桌左上角。第二天一早,苏志刚五点就起来了。
天刚蒙蒙亮,楼下的早点摊已经支起了油锅,油条的香味飘进窗户。
他去楼下的点心铺买了老婆生前爱吃的绿豆糕,用塑料袋仔细装着,还套了个保鲜袋——怕路上蹭碎了。他轻轻敲雨桐的房门:“雨桐,起来了,咱去看你妈。”
门板上还贴着雨桐小时候画的画,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写着“爸爸最棒”。没动静。他又敲了敲,指关节叩在木板上,发出笃笃的轻响:“雨桐?睡过头了?再不起太阳该晒屁股了。”还是没声音。屋里静悄悄的,连平时她翻身的窸窣声都没有。苏志刚心里有点慌,伸手拧门把手,锁着的。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指尖发麻。“雨桐!雨桐!”他开始拍门,声音发紧,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音,“你咋了?开门啊!是不是不舒服?”屋里还是没声。苏志刚想起昨晚雨桐苍白的脸,想起她没吃完的半碗饭,头皮一下子麻了,像被泼了桶冰水。“雨桐!”他用肩膀撞门,木门发出沉闷的响声,在清晨的楼道里格外刺耳,“爸急了!快开门!”撞了三下,门闩“咔哒”一声松了。
苏志刚冲进去,看见雨桐躺在床上,盖着那条蓝白格子的薄被,脸侧向墙壁,白得像纸,连嘴唇都没了血色。“雨桐!雨桐!”他扑过去摇她,手碰到她的皮肤,冰凉的,像摸着块石头,“你醒醒!醒醒啊!爸给你买了绿豆糕!”雨桐没反应,眼睛闭着,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,像停着两只白蝴蝶。苏志刚抖着手摸手机,好几次按错号码,数字键在他掌心打滑。
终于拨通了120,又打了110。他蹲在床边,看着雨桐,浑身止不住地抖,牙齿咬得咯咯响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。救护车和警车很快来了,红蓝交替的灯光在墙上晃,把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。
医生掀开被子检查,听诊器放在雨桐胸口时,苏志刚的心也跟着揪紧了。
过了一会儿,医生摘下听诊器,摇着头对他说:“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,瞳孔散大,初步判断是凌晨三四点的事。”“不可能!”苏志刚抱住雨桐,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发硬,
“她昨天还跟我打电话呢!说要学医!她考了683分啊!怎么可能……”
他的指甲抠进雨桐的衣服里,那是件洗得发白的校服,领口还绣着她的名字。警察在房间里勘查,戴着手套的手指指向床头柜——
那里有个空了的安眠药瓶,白色的,标签被磨掉了一半。
一个年轻警察走过来,帽檐压得很低,低声说:“先生,初步判断是服药自杀,具体还得等尸检结果。”“自杀?”苏志刚抬起头,眼睛红得吓人,布满血丝,像头受伤的野兽,“她为啥要自杀?她考了683分啊……”
02
苏志刚坐在殡仪馆的塑料椅子上,椅面凉得像块冰。
他望着玻璃棺里的女儿,睫毛上还沾着化妆师没擦净的白粉末,整个人僵成了块石头。三年了。妻子出车祸那天的雨,和今天殡仪馆院子里飘的雨一样细,打在人脸上发疼。
这三年他一个人带着雨桐过,出租车座套磨破了三套,方向盘的塑料皮被手心汗浸得发亮。
每天开十几个小时车,凌晨三点收车时腿麻得迈不开步,
可只要想到雨桐书包里的三好学生奖状,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——那是他活下去的念想。苏雨桐从小就懂事。
小学一年级,校门口挤满了举着零食的家长,她背着比身子还宽的书包,自己过马路,书包上的小黄鸭挂件晃悠悠的。
有次他跑车晚了,到校门口时天都擦黑,看见女儿蹲在传达室台阶上,手里攥着块干面包,见了他也不闹,只是把面包往他嘴里塞:“爸你吃,我不饿。”那时候他心里又酸又暖。
酸的是孩子跟着自己受委屈,暖的是这么小就知道疼人。
有回邻居张婶看见雨桐在楼下洗袜子,跟他念叨:
“你家雨桐比小子还顶用,我家那丫头还在跟我要芭比娃娃呢。”
他听了,嘴上不说,转身就去菜市场多买了块排骨。上初中,雨桐的名字总在年级红榜最上头。
班主任李老师给他打电话时,背景里总传来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:
“雨桐这孩子,作业本上的字比打印的还齐整,错题本记得比教案都详细。”
他每次去开家长会,坐在最后一排,听老师念“苏雨桐”三个字时,后背都挺得笔直。
有次路过学校宣传栏,看见雨桐写的作文贴在最显眼处,题目是《我的爸爸》,里面写“爸爸的出租车是移动的家,方向盘是他的画笔”,他站在那里,直到学生们都放学了才走。高中考进县一中那天,雨桐捏着录取通知书的边角,指节泛白。
那是他头回见女儿那么紧张,把通知书翻来覆去看了五遍,才放进书包最里层。
晚饭时她扒着碗沿,眼神直勾勾的:“爸,一中的学费……”
他往她碗里夹了块红烧肉:“放心,爸跑两趟长途就有了。”高中三年,雨桐的台灯总亮到后半夜。
他夜里起来撒尿,客厅的挂钟敲过十二点,女儿房间的门缝还透着光。
有次他轻手轻脚走过去,看见她趴在桌上打盹,胳膊底下压着本翻卷了角的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,笔尖还悬在半空。
他想叫醒她,手伸到门框又缩回来,转身去厨房热了杯牛奶,放在门口的矮凳上。班主任王老师来过几趟家访,每次都拎着个布袋子,里面装着雨桐忘在办公室的保温杯。
“雨桐这孩子,省得过分。”王老师往搪瓷缸里倒热水,
“班里饮水机的水,她总等没人了才去接,说怕耽误同学时间。
上次运动会,她报了三千米,跑完吐了半天,第二天还照样早自习。”
他听着,往王老师碗里添了勺咸菜,那是雨桐腌的,说比外面买的省钱。变化是从高三上学期开始的。
以前饭桌上,雨桐会说班里谁的钢笔丢了,谁的数学考砸了,现在她扒拉着米饭,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,半天不说一句话。
有次他炖了鸡汤,往她碗里盛了三大块肉,她吃了两块就放下筷子:“爸,我饱了。”
他看着她筷子上沾的油星子,想说什么,又把话咽了回去。手机也是那时候开始响得勤的。
以前那部旧手机,除了他的电话,很少有动静。
现在每天晚饭时,手机总会“嗡”地震一下,
雨桐看见屏幕亮,脸就往下沉,端着碗进房间,关门前还会顿一下,像是怕吵着他。
有次他去房间拿充电器,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说话声,细听又没了,只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响。深冬的一个凌晨,他跑车回来,看见雨桐房间的灯还亮着。
窗帘没拉严,一道光斜斜打在地上,映着她来回踱步的影子。
他轻手轻脚凑过去,听见她对着手机低声说:“你别逼我……我知道……再等等……”
他心里咯噔一下,想敲门,又怕吓着她,在门外站到脚冻麻了,才回自己屋。第二天早饭时,他看见雨桐眼下的青黑比他的还重,眼圈红红的。
“是不是没睡好?”他往她粥里加了勺糖,“要不今天请假歇一天?”她摇摇头,往嘴里塞了口馒头:“没事,爸,我就是起得早了点。”开春后,雨桐明显瘦了。
校服外套空荡荡的,风一吹就贴在身上,手腕细得像根芦苇杆。
他去超市买了箱纯牛奶,放在她书桌旁,第二天看还是原封不动。
“爸,我不爱喝这个。”她把牛奶往边上挪了挪,“腥气。”他没说什么,晚上收车绕到农贸市场,买了只老母鸡,炖了四个小时,汤熬得稠稠的,她喝了小半碗就放下碗:“爸,我去刷题了。”有次他整理床铺,发现枕头底下压着张揉皱的纸条,上面用铅笔写着“别找我”,字迹潦草得不像雨桐写的。
他捏着纸条,手心里全是汗,想问问女儿,又怕她多想,偷偷塞回了原处。高考前一个月,他特意推了夜班,每天中午回家给雨桐做饭。
有天炖了排骨藕汤,她喝了两口就放下勺子,眉头皱成个疙瘩:“爸,这藕有点涩。”他尝了尝,是有点,可能是没削干净皮。那天下午他跑了三家菜市场,挑了节最白净的藕,晚上重新炖了一锅,她还是没喝多少。高考前一周,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,给车队老板发了条短信,说家里有事。
雨桐坐在书桌前,手里转着笔,半天没写一个字。
他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旁边,削苹果的刀在手里打滑:“要不咱出去走走?河边的麦子黄了,看两眼舒坦。”她摇摇头:“爸,我再看会儿书。”他削好的苹果放在一边,等她想起吃时,已经氧化成了褐色。高考那两天,他比自己当年娶媳妇还紧张。
考场外的树底下,家长们三三两两地凑着说话,他蹲在花坛边,手里攥着个塑料袋,里面是给雨桐准备的绿豆汤,冰块化了一半,袋子外面凝着水珠。
第一天考完,雨桐出来时,额头上全是汗,他想递纸巾,她已经自己从口袋里掏出来擦了:
“爸,走吧。”
第二天结束,她走出校门,抬头看了看天,嘴角往上翘了翘,那是他这半年来,头回见她笑。考完试的那几天,雨桐好像松快了点。
有天傍晚,她坐在沙发上看新闻,他在厨房洗碗,听见她突然说:
“爸,明天想吃你做的葱油饼。”
他手一抖,洗洁精泡泡溅了一脸:“哎,行,明早我就给你烙。”但手机还是响得勤。
有次电话打来时,她正在吃西瓜,看见来电显示,手里的瓜瓢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红汁水溅了一拖鞋。
她没捡,径直走进房间,关上门的声音比平时重。他默默拖了地,把她没吃完的半块瓜用保鲜膜包好,放进冰箱最底层。查分那天,他正在拉一个去火车站的客人,手机在仪表盘上震动时,他差点闯红灯。
听到683那个数,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,客人给的五十块钱掉在脚垫上,他都忘了捡。
他以为那些沉默、那些红眼圈、那些没喝完的汤,都是考前压力闹的,等分数出来,一切就都好了。可现在,他坐在这冰凉的椅子上,看着玻璃棺里的女儿,才知道有些东西,不是一个分数就能抹平的。
03
苏志刚坐在警察局的木椅上,椅面的漆皮掉了好几块,露出底下的木头茬。
他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烂桃子,盯着对面墙上"严肃执法"四个黑体字,脑子里一片空白。穿蓝色警服的小张端来一杯热水,搪瓷杯沿有个豁口。
"苏师傅,喝口水。"小张把杯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,"我们得了解些情况,你慢慢想。"苏志刚没碰那杯水,手指在膝盖上抠着裤子的褶皱。
那是条洗得发白的卡其布裤子,还是去年过年时雨桐给他买的。"你女儿最近有没有啥不一样的地方?"小张翻开笔记本,笔尖在纸上悬着。苏志刚喉结动了动,半天才挤出声音:"话少了,这几个月。"
他想起饭桌上女儿总是扒拉着米饭,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,"我以为是学习太累,高三的孩子都这样。""还有呢?比如情绪上的变化?"小张的笔在纸上划了道横线。苏志刚看着窗外飘进来的杨絮,突然想起有次半夜起夜,看见雨桐房间的灯亮着,窗帘缝里漏出的光在地上晃。
他当时以为是孩子在刷题,现在想来,那光里好像藏着别的东西。
"有几回见她眼睛红,问她咋了,她说看书看久了。"他顿了顿,"手机也响得勤,以前那手机跟块砖似的,现在动不动就嗡嗡震,她总躲回房里接。""手机开始频繁响,大概是啥时候?"小张往前凑了凑。"记不清了..."苏志刚揉着太阳穴,那里突突地跳,
"好像是冬天?那时候她总揣着手机,上课也带,以前从不敢的。"
有次他洗女儿校服,从口袋里摸出手机,屏幕裂了道缝,问她咋弄的,她说不小心摔的,语气硬邦邦的。"她跟你说过啥烦心事没?"苏志刚摇摇头,眼泪跟着掉下来,砸在裤子上洇出小水点。
"问过,她总说没事。我不敢多问,怕给她添堵。跑车时听别的家长说,高三孩子忌讳唠叨..."小张在本子上记了些啥,又问了几句学校的事,最后合上本子:"先这样,有啥新情况我们再联系你。你回去歇歇,身子要紧。"从警察局出来,苏志刚钻进出租车。
车里还留着昨天买的五粮液味,瓶盖没拧紧,酒香混着汗味扑进鼻子。
他发动车子,却不知道该往哪开。方向盘在手里打转,最后凭着本能,开到了县一中门口。门卫老李正坐在传达室剥大蒜,见他停车,隔着铁栅栏喊:"苏师傅,来接雨桐啊?"苏志刚推开车门,腿像灌了铅。"老李,"他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,"雨桐没了。"老李手里的大蒜掉在地上,滚到脚边。"啥叫没了?"他瞪着眼睛,手里的蒜皮飘了一地,"早上我还见她进校门呢,穿的那件蓝校服..."苏志刚没说话,蹲在传达室墙根,肩膀一抽一抽的。
老李递过来块皱巴巴的手帕,自己也抹起了眼睛:"这孩子,前儿还帮我拾掇门口的自行车,说车胎气不足了,帮我打了气..."哭了半晌,老李拽他起来:"去问问王老师?她班主任,说不定知道些啥。"苏志刚点点头,往教学楼走。楼道里的消毒水味很浓,墙上贴着"沉着应考"的红标语,字都褪成粉的了。
王老师的办公室门没关,里面传来翻卷子的声音。"王老师。"苏志刚站在门口,声音发飘。王老师回头,眼镜滑到鼻尖上,手里还捏着支红笔。
"苏师傅!"她脸上的笑一下子绽开,"正要给你打电话呢,雨桐估分咋样?我看她最后几次模考,冲清北没问题..."苏志刚看着办公桌上堆着的奖状,最上面那张是雨桐的,"三好学生"三个字烫着金。
他张了张嘴,眼泪先掉了下来:"雨桐考了683,可是...她没了。"王老师手里的红笔"啪"地砸在卷子上,洇出个红团。"你说啥?"她眼镜滑下来也没捡,"没了?咋会没了?"苏志刚蹲在地上,把早上的事断断续续说了一遍。
王老师坐在椅子上,手按着胸口,半天没出声,后来突然捂住脸,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:
"前儿最后一节班会,她还帮我擦黑板...说老师您辛苦了..."苏志刚抬起头,泪珠子挂在下巴上:"王老师,雨桐在学校,真没啥不对劲?"王老师抹了把脸,眼镜歪在一边:
"要说不对劲...就是这半年,她上课总走神。我点她回答问题,她得愣一下才站起来,脸煞白。
有次我让她去办公室拿卷子,撞见她对着手机发愣,屏幕亮着,她手都在抖。"
王老师顿了顿,"我问她是不是压力大,她说没事,还鞠了个躬,说对不起老师。""她以前从不带手机进课堂的。"苏志刚攥紧了拳头。"是啊。"王老师叹气,
"我没收过她三次手机,每次她都低着头,不辩解也不哭闹,第二天照样揣过来。
最后一次我急了,说再带就叫家长,她眼圈红了,还是没说话。"从办公室出来,苏志刚在走廊撞见个穿校服的姑娘,是雨桐的同桌小陈。
姑娘手里抱着摞作业本,见了他,脸上的笑还没绽开就僵住了。"苏叔叔..."小陈的声音发颤,"您咋在这儿?雨桐呢?"苏志刚没说话,只是摇了摇头。小陈手里的作业本"哗啦"掉在地上,她蹲下去捡,眼泪砸在封面上,把"高三(一)班"几个字泡得发涨。"不可能的...昨天她还借我橡皮,说考完试请我吃冰棍...""小陈,"苏志刚蹲下去帮她捡本子,"雨桐最近在班里,真没啥异常?"小陈抹了把脸,作业本上沾了道泪痕:"她总看手机,上课也看,藏在课本后面。有回我瞥见屏幕上好多字,红通通的,她见我看,赶紧关了屏,手都在抖。"小陈把本子抱在怀里,"我问她咋了,她说没啥,就是...就是有点怕。"苏志刚的心沉了沉,又去找雨桐的好朋友小李。姑娘在操场边上哭,校服外套搭在单杠上,被风吹得晃晃悠悠。"苏叔叔..."小李看见他,哭得更凶了,"雨桐真的..."苏志刚点点头,喉结动了动。小李用袖子擦着脸:"她这半年总一个人待着,以前我们一起去厕所,一起打水,现在她总说不用等。
有次我撞见她在操场角落打电话,背对着人,肩膀一抽一抽的,见我来就挂了,说打错了。"
小李吸了吸鼻子,"她瘦得厉害,校服穿身上晃荡,我把我妈给我带的酱牛肉分她,她没吃,偷偷扔了。"苏志刚又找了几个同学,说的都差不多:
雨桐最近总躲着人,手机不离手,见了人眼神躲躲闪闪的。
有个男生说,前阵子见她被几个校外的人堵在巷口,好像在说钱的事,他不敢多问,赶紧跑了。从学校出来,苏志刚绕到小区。楼上的张大妈正坐在门口择菜,见他过来,手里的豆角掉在竹篮里。
"志刚?你咋回来了?"张大妈站起来,围裙上沾着菜叶子,"听说雨桐考得好?我昨儿还跟老伴说,要给孩子包顿饺子..."苏志刚蹲在台阶上,把事情说了。
张大妈手里的择菜篮"哐当"掉在地上,豆角滚了一地。
"作孽啊!"她拍着大腿哭,"前儿半夜,我起夜听见雨桐屋里有动静,像是吵架,
‘别逼我’‘再等等’的,我还寻思是跟同学讨论题呢!那孩子懂事,怕吵着你跑车,说话总压着嗓子..."楼下的老王也凑了过来,手里捏着个旱烟袋,烟锅里的火星灭了又点。
"这孩子最近见了人就低头,"老王磕了磕烟锅,"上回在楼道遇见,我跟她说‘快解放了’,她没抬头,就‘嗯’了一声,脚步匆匆的,像是有人追。"苏志刚听着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,喘不上气。
所有人都看见了异常,就他这个当爹的,以为那是高三学生该有的样子。他站起身,往家走。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,黑黢黢的,他摸着墙往上挪,膝盖磕在台阶上也不觉得疼。推开女儿的房门,阳光从窗帘缝里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道亮线。
书桌上摆着摊开的志愿填报指南,"清华大学"四个字被铅笔圈了起来。
床头柜上,空了的安眠药瓶旁边,放着雨桐的手机,屏幕黑着,像块沉默的石头。苏志刚走过去,拿起手机。机身很轻,是前年他跑长途挣的钱买的,最便宜的那款。
他按了下开机键,屏幕亮了,上面堆着几十个未读消息,红点点密密麻麻的,像爬满了虫子。他手指抖得厉害,好几次没按准解锁键。
终于点开第一条,看清内容的瞬间,他猛地往后一仰,撞在床腿上,发出"咚"的闷响。"这...这不可能..."苏志刚的声音破了个洞,像被踩扁的铁皮罐头。
手机从手里滑出去,在地上磕出声响。他手脚并用地爬过去,捡起手机,又点开第二条、第三条...每看一条,脸就白一分,嘴唇哆嗦着,说不出一个字。苏志刚瘫坐在地上,背靠着床腿,眼泪糊住了眼睛。
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女儿会在考出683分的第二天,选择离开这个世界.....
04
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苏志刚脸上,一条条短信像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眼睛生疼。发信人的备注是“刘哥”,头像是片黑漆漆的阴影。第一条是三个月前的:“小苏同学,上次借你的钱该还了。利滚利可不是小数目,你爸开出租挣那点钱,够填这个窟窿吗?”第二条隔了五天:“别装死。你同学爸妈都是体面人,要是知道你爸欠着赌债,你妈是被追债的逼得出车祸……”苏志刚的手指猛地攥紧,手机壳边缘硌进肉里。他想起三年前那场车祸,交警说妻子是为了躲一辆突然变道的摩托车才撞上路牙——原来那不是意外。往下翻,短信越来越密集。“听说你模考挺好?600多分能换不少钱呢。跟你爸要,就说报补习班。不然我把你妈车祸的‘真相’捅去学校,让你同学都瞧瞧你家是啥底细。”“钱呢?再拖我去你出租屋堵你爸了。他那破车值不了几个钱,但卸条胳膊抵债还是够的。”最后几条是查分后发的:“683分?行啊。正好,我认识个老板,他儿子就差这分数。你去教育局说报错了,让他儿子顶你的名额,能给你二十万。够你爸还账,还能给你妈迁坟。”“别耍花样。我在你家楼下盯着呢。明天一早不回话,就等着全校看你家笑话吧。”苏志刚想起雨桐昨晚苍白的脸,想起她饭桌上没碰的红烧肉,想起她攥着筷子说“爸,我想我妈了”——原来那不是累了,是撑不住了。他猛地想起什么,踉跄着扑到书桌前,拉开最底下的抽屉。里面压着个皱巴巴的信封,装着一沓零钱,最大的面额是五十,还有张医院的缴费单——雨桐偷偷去做了兼职,晚上给餐馆洗盘子,手被热水烫出好几个燎泡。手机又震了一下,新消息弹出来:“想通了?给个准话。”苏志刚盯着那行字,突然抓起手机,手指抖得按不准号码。
他要报警,要撕碎那个叫“刘哥”的混蛋,要告诉全世界他闺女是被活活逼死的。可指尖悬在拨号键上,他又停住了。
05
雨桐房间的墙上贴着张便利贴,是她写的:“爸,等我考上大学,咱们搬家,去海边。”字迹被泪水洇过,晕成了浅蓝。他要是报了警,那些龌龊事就会被翻出来,被街坊邻居指指点点,被记者写成新闻。雨桐那么好强的姑娘,怎么受得了死后还被人戳脊梁骨?苏志刚瘫坐在地上,手机从手里滑出去,屏幕在墙角磕出更碎的裂纹。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,照在雨桐的奖状上,“三好学生”四个字刺眼得很。他想起雨桐小时候,攥着他的手指过马路,奶声奶气地说:“爸,等我长大了保护你。”原来她一直都在保护他,用自己的沉默,自己的隐忍,最后用自己的命。苏志刚捂住脸,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。这哭声撞在墙上,弹回来,碎成一片一片,像他再也拼不起来的家。桌上的志愿指南还摊着,“临床医学”四个字被雨桐用铅笔画了圈,旁边写着小字:“救死扶伤,也救爸爸。”可她最终没能救自己。苏志刚慢慢站起来,走到窗边,看着楼下那棵老槐树。树影里好像有个穿校服的姑娘,背着书包,正抬头往楼上看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“爸,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,“咱不去海边了。爸带你妈……回家。”手机在地上亮着,那条未读消息还在闪烁,像个张着嘴的黑洞。